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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四只狐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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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四只狐貍

凝視著屏幕上簡短的一行字,我只覺頭大,關西是什麽小得不得了的芝麻地方嗎?那個學姐也真是的,沒有根據的話就不要隨便亂說啊。

我的拇指滑到輸入框,正想解釋點什麽的時候,角名的新消息又來了,小紅點就堆在他的頭像框後面,紅得十分醒目。

角名:[那個學姐還說喜歡人氣社團的成員是件很辛苦的事情,我要是不喜歡你的話,就不要做出什麽會讓你誤會的舉動。]

角名:[欸...你果然在看沒錯,這麽快就變成已讀了。]

這可惡的已讀功能,讓我的窺屏根本就無處遁形,我揉了揉太陽穴,手指劈裏啪啦地在鍵盤敲擊起來。

我:[這件事說來話長,真是不得了的長,等會我再給你說吧,我倒是有點在意角名是怎麽回覆學姐的?]

我:[還有...你應該沒有相信這件事吧?]

在等待角名訊息的過程中,我擡眼看向他的方向,讓我沒想到的是,他也朝我看來,在半空中將我的視線捕獲,凝聚成一種微妙的回望。

手機震得我虎口發麻,我也借機擺脫了角名眼神的桎梏。

消息泡裏有三個灰色的小點在有規律地跳動著,這表示對方正在輸入中,這人是在聊天框裏寫論文嗎?我暗自腹誹。

消息條終於顯示出來了。

角名:[我當然是答應下來了啊,你是沒有看到學姐當時的那個眼神,要是我敢說個不字,她絕對會拿著棒球棍來把我圍堵在小巷子裏,真是可怕的學姐,太可怕了。]

想象出當時的場景,高大的角名被一臉兇樣的澀谷學姐給攔住,在一通莫名其妙的說教之後呆呆地點頭稱是。

我:[長頸鹿偷笑貼圖]

我:[hhh就算是角名也會有這種時候啊,真想親眼看到你惶恐的樣子。]

角名:[對於前輩我還是很尊重的,而且我沒有惶恐,可是很鄭重的答應下來,絕對(重音)不會玩弄你的感情的~]

我:[哈?開什麽玩笑呢?]

角名:[哎呀,被你看出來開玩笑了?嗯嗯我沒有那樣說哦,其實是很認真地給學姐解釋清楚了,是我單方面地在註視著你。]

我:[這種難為情的話你給學姐說了嗎!!]

角名:[畢竟學姐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,我只是一個弱小無助的排球選手。]

是,是挺弱小無助的,一個一米八多跟堵墻似的男孩往那裏一站,實在是太弱小無助了。

角名:[這樣說讓你感到困擾了嗎?]

我:[困擾到我想乘時光機回去把角名君的嘴巴給縫起來。]

角名:[首先先呼叫多啦a夢吧。]

我:[那先給我竹蜻蜓吧,我想去另一個星系靜一靜。]

角名:[其實也沒有那樣說。]

我:[哈?]

角名:[我當時的原話其實是:我知道了,不會那樣做的,謝謝學姐,再見學姐。]

我:[......我覺得Line需要新增一個測謊儀功能。]

最後這條消息應該不是在跑火車了,這種簡單省電的回應的確是他的風格,但傻乎乎地相信了前面那一堆話,這種恥辱我絕對要報覆回來。

哼哼,就讓這條消息好好地教訓你一下吧!

我思索一番,飛快地在輸入框裏打下一行字。

我:[其實學姐說的沒錯,我也在註視著角名君哦。]

敲出這段話的同時,我朝角名眨了眨眼睛。

只聽得哐當一聲,接著是宮治的驚呼,“這啥啊,角名你怎麽直走都能撞到柱子上!沒事吧你?”

角名捂著自己被撞紅的額頭,表情呆滯了好幾秒才說了一句,“剛才天好像一下就黑了。”

又快速地看向手機,一副急著確認什麽的模樣,宮治對此表示不太理解,“手機還真是你的本體啊,撞到之後還要先去確定它的安危。”

角名看完手機之後,並沒有給我傳來簡訊,而是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,穿透人群的目光將我鎖定。

我揚起嘴角,俏皮一笑,沖他做了個鬼臉,並加上了一句無聲的:騙到你咯。

註意到角名視線的宮治此時也看到了我,他眼睛瞪大了幾分,正想往我這邊走來的時候,被幾位女生給圍住了。

“阿治阿治,等會和我們一個包廂好不好?”

“體育祭之後肯定很辛苦吧,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放松吧!”

“我最近在聽昭和時期的老歌,等會唱給阿治你聽怎麽樣?”

“角名也一起來吧,我們等會還打算去邀請阿侑~”

“大家就是要一起才能玩得開心嘛!”

女生們並沒有刻意地壓低聲音,而且這原本就是吵吵鬧鬧的卡拉OK,再往宮侑那邊一看,他果然也被幾個女生給拉住了,說的也是邀請同行之類的話,仔細看她們身上的制服,有幾個還是其他學校的女生,漂亮的可愛的美麗的臉上都泛著瑰色,眼中無一例外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
“小愛,你在看什麽呀?”有為子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,我落荒而逃地將視線收回。

然後對有為子搖搖頭,“沒事。”

但很快我就咬著下唇開口了,“有為子,你說我要是很受歡迎的話,這會不會...會不會是件更有底氣的事情?”

有為子驚異地揚起眉毛,“小愛,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在意這種事情了?”

對啊,我什麽時候也開始在意這種事情了?原本就只是想簡單平靜地度過自己的高中三年,怎麽會開始妄想起受歡迎來了?

是因為這樣平凡的自己,遇到了閃閃發亮的事物之時,覺得只有變得和他們一樣閃閃發亮,才能夠靠近他們嗎?

這件事根本就不在我的規劃之內呀。

其實細數起來,很多事情都不在我的規劃之內,有太多的人和事都偏離了預期的軌跡,開始往無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,身在其中時,總有一種雜亂無章的混沌之感。

“請別放在心上,我只是隨口這麽一提罷了。”我擺擺手,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通通都甩出去,不再在這話題上多作停留。

“好吧,小愛,既然想受歡迎的話,就....作為愛抖露原地出道吧!我會給你大聲應援的!藝名什麽的,也讓我來起吧,幹脆我來做小愛的經紀人好了!”有為子跳脫的話震撼到了我,剛才那種淡淡的苦悶也瞬間消失不見。

趁著還沒引起人註意,我趕緊捂住了她的嘴,還幹巴巴地笑了幾聲,“那種話我可沒說過啊,哈哈。”

等待了幾分鐘後,兩邊的班長終於商討好了包廂的分配,一共是六個包廂,我和有為子自然在同一個包廂裏面,至於那三個人,早就被一群女生給拉走了。

班長雙手叉腰,無奈地看著那群人,“哎呀,還真是受歡迎的幾個人啊,對自家的後援團也很體貼。”

他餘光瞥見我,“龍野你不和他們一個包廂嗎?你和那幾個人的關系應該還不錯吧,其他的事情我這邊還能再調整哦。”

我搖搖頭,“這時候我就不要去打擾了吧,裏面估計會開粉絲感謝會呢。”

班長哈哈一笑,讚同了我的說法,“真不愧是我們稻荷崎的明星啊,聽說排球部的後援團為了拉讚助給部門增加經費,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呢。”

這樣的事情我也聽說過,雖然學校撥給男子排球部的經費並不少,但作為一所綜合性的高校,總需要兼顧其他社團,而要讓一個能夠沖進全國賽的強勁社團保持良好的運轉,那點經費就顯得捉襟見肘了,所以很大一部分經費都來自後援團拉來的讚助。

只是這種背後的事情都是監督和老師在操勞吧,再怎麽想那幾個排球腦袋也參不透其中的彎彎繞繞,所以他們為什麽還能如此愉快的接受邀請啊,就算是得到了讚助,就算是要感謝粉絲,又不是什麽真的牛郎...

總覺得心裏有點煩躁,就像身下坐著的軟墊裏藏了一根針,沒有紮到身上,但它的存在本身就讓人坐立不安。

有為子拉住我的胳膊,“打起精神來,小愛。”,說完之後,她拉著我走進了其中一個包廂。

這個包廂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,有1組的,也有2組的,有我以前的同學,也有沒見過的生面孔,在用點頭代替打招呼之後,我和有為子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了。

“欸?龍野同學怎麽坐在那裏?和藤堂同學一起坐到中間來吧!”一位女生說,那是我高二重新分班後的新同學。

“是啊是啊,坐在角落裏算怎麽一回事,可不能裝毫無存在感哦。”現在說話的是我以前在1組的同學,文化祭上的時候,她也是參演的演員之一。

“今天的團體賽和之前的排球賽你都很努力呢,實在是太帥氣了。”另一個人也附和道。

“藤堂同學的網球比賽我也是一直在為你加油,我記得你還是吹奏部的成員吧,真是多才多藝!好厲害。”

“快坐到這裏來吧。”

“請坐到中間的位置,不然我們實在是惶恐。”

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說著,很真誠地邀請我和有為子坐到備受矚目的中心位上去。

有為子此時捅了捅我的胳膊,“好厲害,大家都在註視著我們呢。”

真的欸,大家都在註視著我們,肯定著我們,我在這種真摯的眼神圍繞下,整個人都僵硬起來。

我猛地站起身,沖大家鞠了一個躬,鼻尖都快挨上自己的膝蓋了,“謝謝大家的誇獎,我會更加努力的!”

空氣安靜了幾秒,只剩下音箱裏帶著顆粒質感的伴奏聲。

“龍野同學請不要這樣,我們什麽都沒有做,應該是我們來感謝才對。”不知是誰先開口,然後大家都開始互相道起謝來,搞得像是什麽奇怪的組織集會一樣。

最後大家也意識到這種行為的奇怪,紛紛摸著鼻子笑起來,包廂裏的氣氛也松快許多。

我還是沒有做到中間的位置去,總感覺很是惶恐不安,不太好意思坐下。

大家都爭先恐和地點起歌來,麥克風在每個人的手裏傳遞著,我對剛才外面的事情還有些在意,煩悶之感也始終沒有消失。

軟墊下的針還在彰顯著它的存在感。

“我去一趟廁所。”在喝完第二杯氣泡飲料後,我提出要出廁所,有為子說要陪我一起去,被我拒絕了,“沒事的,我又不是需要媽媽照顧的小嬰兒,下首歌就是有為子的了吧,請好好享受哦,我會快點回來的。”

離開包廂之後,走廊上要安靜許多,但還是有伴奏聲和鬼哭狼嚎的歌聲不停地傳到耳朵裏。

我尋找著公共洗手間的引導標志,在路過一個包廂時,我停下了腳步。

在男女交織的歡聲笑語中,我捕捉到了熟悉的聲音,透過門上那面小小的圓形玻璃,我看到包廂裏坐著不少人,其中大部分是女孩子,排球部的幾位被簇擁在最中間,宮侑正賣力地演唱著一首饒舌歌曲,一會搶拍一會慢拍的,在加上那根本壓不住的關西腔,硬生生地把一首有著炫酷鼓點的饒舌唱成了地方小調。

但即便是這樣,座位上的人們還是很愉快地用沙球和手搖鈴來配合宮侑的節奏,宮治不服輸地用另一只麥克風搶進副歌,角名則是在用手機記錄下這一幕。

他們看起來玩得很開心。

我又憑什麽要求他們時時刻刻都只和自己玩,這又不是什麽專制的國家,只能由我來發號施令,本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,我才不是那種任性的人。

就算我想出了一百個,一千個理由,但還是不好受。

情緒是不會騙人的。

和我在一起時他們很開心,和其他人一起玩是他們也很開心。

這是不是代表著...我是可以被替代的?

真難受啊,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我倚靠在墻上嘆出一口濁氣,我覺得自己真是不爭氣,那種事壓根就沒什麽好在意的吧。

青春時期的情緒向來大起大落,興奮和苦悶輪番登場,攪渾一方平靜的池水,任由水底的淤泥浮現出來,把一切都弄得亂糟糟的。

懷抱著最後一點期待(你可真是個不爭氣的家夥啊),我想拿手機,卻發現手機被我裝在制服包裏了,這會口袋裏只有幾張上廁所用的紙巾。

“啊...欸!龍野!剛才我看到幾個穿著稻高制服的學生,就想著龍野你會不會也在這裏,沒想到我的直覺這麽準確!”一道被驚喜填滿的聲音在我身前響起。

“小野君!”對於小野晃的出現,我也同樣表示了驚喜,他今天也穿著學校的制服,比穿常服的時候多出幾分書卷氣。

小野晃剛從一個包廂出來,就給我打了招呼,“還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,說不定我們很有緣分呢。”

“說不定還是真是那樣。”我呵呵笑著,“你也是和同學一起來的嗎?”

小野晃露出一個困擾的表情,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,“是和公司的人一起來的,他們年紀都比我大,我不太喜歡那種氛圍,索性就從包廂裏逃出來了。”

我對此表示理解,“雖然我那邊的氛圍很好,但總覺得我今天不在狀態,所以也算是逃出來的吧。”

“那我們的確是很有緣啊!”小野晃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。

我笑了一下,轉開了這個話題,“那小野君現在打算去哪裏?”

小野晃搖搖頭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說完後旋即瞇起眼睛看向我,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,“既然我們都是逃出來的,那就一起去找點有意思的事來做吧。”

這是班級上的聚會,我不應該中途走開的,正當我想要開口拒絕的時候,旁邊的包廂裏傳來一聲:“大家對我們哥倆兒的演唱真是太熱情了啊,接下來想聽什麽?請叫我點唱機阿侑君吧!”

剛到嘴邊的拒絕被我咽了回去,變成了:

“好啊,一起去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吧。”

真是糟糕的賭氣手段,真是個自私的人,真是對不起了,小野君。

突擊檢查大家的手機屏保!

小愛:自己做的第一個禦守。

北信介:和北奶奶和小愛在後院的合照,小愛因為吞掉了西瓜籽懷疑自己肚子會長出西瓜,正眼淚汪汪地想信介哭訴著。

宮侑:自己喜歡的排球明星,排球吉祥物的圖片,一小簇在黑夜中點燃的煙花。

宮治:面包超人,各種口味飯團的排列組合,宮侑的醜照,和公車上看風景的小愛。

角名倫太郎:每日運勢(自動更新),愛知縣的櫻花樹,體育館的照片,河堤落日,各種空鏡照片。

什麽?你想問為什麽角名的屏保裏沒有小愛出沒,哼哼,都在這個人的私密相冊裏,才不要被人發現,角名暗自發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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